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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回路轉不見君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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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回路轉不見君(2)

隨著他的一聲令下,軍隊向兩人緩緩逼近。

蘇盈點足一躍,向著澤羅揚手甩鞭,但流光鞭還未近澤羅的身,羽箭如流星般射來!

幸好洛孤絕及時揮劍,冷銳的金戈交擊之聲過後,兩人身邊只剩下一地殘斷的箭簇。

掃視著周圍虎視眈眈的羽林軍,蘇盈嘆口氣,對一旁的洛孤絕道:

“餵,呆子,看來我們今天要死在這裏了呢。”

“你後悔了?”

“當然——”對上他的目光時,她故意頓了頓,而後一彎唇角,“不後悔。君在,我在。”

未出口的話是,君亡,我亦不獨活。

他沈默著,剛想開口,不料聽見她輕聲道:

“我不準你說什麽‘你離開,我斷後’之類的話,哪怕只剩下一線生機,我也會與你並肩作戰,直至銀鞭斷裂,劍刃卷折。”

“如果活著無法同寢相擁,起碼死後化為枯骨的寂寥時光裏,我知道你在我身邊。”

我知道你在我身邊,我要你在我身邊,我不準你離開我身邊。

他聽懂了她的意思,握緊了她的手:“有我在,你放心。”

——起碼,他不會讓她死的,更不會,讓她死在自己前面。

漫天的落雪裏,清冷的劍光如驚鴻般騰空,同一時間,蘇盈執鞭而舞,劍光與鞭影流動著,獵獵的風聲充斥每一寸空氣。

血花盛開如雨,又在夾雜著細雪的寒風裏飄散。

叮叮當當的撞擊聲裏,倒下的羽林軍越來越多,彼此身上的血痕,也越來越密集。

兩人抵擋兩千精兵,能有幾分勝算?

洛孤絕不知道,蘇盈也不知道,然而誰都沒有退讓的意思。

眼看他們即將殺出一條血路,白震驟然吹響胸前懸掛的金哨,一聲尖銳的聲音穿裂雲霄。

聽見哨響,羽林軍迅速變換陣型,兩人再度被重重鐵甲包圍住。

蘇盈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白震,一咬牙,點足朝著白震沖過去!

流光鞭的鞭首如發動進攻的蛇般昂首挺立,隨著蘇盈手腕的一震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白震!

白震微地一驚,只聽得“刷”的一聲,銀光閃過,駿馬身上皮肉翻卷,綻開長長一道裂痕。

因為劇痛,駿馬將他往地上奮力一甩,等白震好不容易爬起來,脖頸間已然橫上了一把鋒利的小刀。

“讓我們離開,否則你也別想活。”

蘇盈聲音冰冷,從身後環住白震,匕首的刀鋒死死抵住白震脖子的動脈。

面對她的威脅,白震鎮定無比,輕笑一聲,道:

“殿下這是打算玉石俱焚了嗎?可惜我覺得這樣似乎有些不劃算呢,畢竟……”

他表面雖然不動聲色,右手卻悄悄背到身後,手指的扣動下,護腕上精巧的機關一下子彈開,伸出三根尖銳的薄刃來!

幸好蘇盈警覺,往後一仰,躲過白震的偷襲,然而白震卻抓住這片刻的空隙,擡腳一踢,蘇盈手裏的匕首硬生生被踢落在地!

變故突生,蘇盈握住流光鞭正欲還擊,不料兩側的羽林軍已經揮槍上前,將她制服。

看到這一幕,洛孤絕連連舞動純鈞劍,試圖接近被羽林軍押住的蘇盈。不料白震卻抽出一把長刀,直指著蘇盈,然後對他道:

“放下劍。”

聽到他的話,蘇盈奮力搖頭:“別聽他的,你要敢放下劍,我現在就咬舌自盡!”

然而洛孤絕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手中的純鈞劍,終是眼眸微垂,“叮當”一聲,純鈞劍猝然墜地。

就在他放下劍的一刻,白震一個手勢打下,羽林軍如潮水般將他重新包圍。

眼看上百把長.槍閃動著冷光紮向洛孤絕,蘇盈驟然爆發出一聲叫喊,用盡最大的力氣,以手臂兩道傷痕為代價,甩開身邊的羽林軍,朝洛孤絕沖了過去!

此時此刻,即便千刀萬剮她也不怕了,她寧可在有他的地獄裏沈淪,也不願獨自在人世間游蕩。

看到她不管不顧的模樣,羽林軍不覺放緩了動作。

蘇盈抓住時機,越過無數鋒利的銀槍頭,總算在一片冰冷的鐵甲包圍中,緊緊抱住洛孤絕。

澤羅如同癡傻了一般,呆呆地註視著禁軍裏相擁的男女,半晌,才開口:

“鄯善,你真這麽喜歡他?喜歡到……願意和他一起死?”

蘇盈沒有回答,只是默然地抱住洛孤絕。看到她的表現,澤羅突然紅著雙眼,恨聲道:

“殺了!都給我殺了!”

聽到王儲的吩咐,羽林軍面面相覷,最後還是白震無不惋惜地開口:

“既然找不到烽火令,日聖女也不願去夜涼,那就聽澤羅的,一起殺了吧。”

見國君也如此命令,羽林軍再度舉起長.槍。眼看無數長.槍即將紮向兩人。

千鈞一發之際,“嗤”的一聲,雪原的上空突然盛開大片大片的煙火,五彩斑斕,如同下了一場繽紛的流星雨。

白震疑惑地看了眼煙花盛放的方向,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勁。

“誰放的信號彈?” 他出聲問下屬。

下屬面面相覷,無一人敢承認。

滿目煙火之中,人群外突然傳來一個清冷的嗓音:

“叔父別來無恙。”

聽到這個聲音,白震罕見地露出錯愕的表情,望向聲音傳出的方向。

荒蕪的雪原上,一輛馬車緩緩行駛過來,駕車的是名頭發花白的老嫗,馬車的四角墜了精巧的銀鈴,車簾上繪滿了大幅盛開的紫色鳶尾。

隨著馬車的逐漸靠近,銀鈴的聲音如水波般蕩漾四散。

終於,馬車停在了眾人面前。

一只白皙如同脂玉的手伸出來,緩緩掀開了簾幕,隨後是如流水般傾瀉的金發,以及被潔白狐裘包裹的淡藍色裙袂。

冰肌玉骨的美人從車裏探身而出。

她擡起眼眸的一瞬,仿佛風都停止吹動,萬物眾生悄無聲息,唯有她獨自佇立在雪中,絕世的容光映亮天地。

過了半天,澤羅才反應過來,“王、王姐?”

他口中的王姐,正是夜涼國的長公主,曾經的女攝政王,現如今光明聖教的聖因教王唯一的正妻,白懷溯。

蘇盈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懷溯公主會來,她眨了眨眼睛,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,然後對洛孤絕道:

“你掐我一下,我們……真的還活著吧?”

洛孤絕無語半晌,趁著羽林軍的註意力都被懷溯公主吸引,他重新撿起地上的純鈞劍,然後將蘇盈護在身後。

懷溯公主沒有多看兩人一眼,只是冷冷註視著白震:

“退兵。”

她雖然幽居深閨多年,但是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,還是隱隱能窺見到當年名咤西州的夜涼攝政王風采。

聽到懷溯公主的話,夜涼現任的國君沈默半晌,總算開口:

“懷溯,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。”

“蘇達爾能逃脫幽庭,前往北疆,只怕……也有叔父的安排吧?”懷溯公主神色淡然,“離間陛下與日聖女、獲得鐵礦脈、尋找烽火令,好個一石三鳥之法!”

白震淡淡道:“談不上一石三鳥,至多得了前兩個罷了。”

“我只是想告誡叔父一句,陛下……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。懷溯能看到的,陛下同樣能看到。他既然允許鄯善離開西州,叔父的計謀,只怕早就在他那裏一覽無餘。”

“懷溯只願叔父如此,不會給夜涼國帶來滅頂之災。”

說完,懷溯公主轉過身,看向駕車的老嫗,不由分說地道:

“阿嬤,帶日聖女和她的心上人離開這裏。”

“懷溯,你當真要與我為敵?”白震眸光深沈。

懷溯公主一聲冷笑:“叔父與其有閑心在這裏攔人,不如多關心一下前些日子得到的赤丹鐵礦脈吧。”

白震微微一怔,很快,噠噠的馬蹄聲在雪原上響起,一身血衣的斥候分開羽林軍,急匆匆地向他奔來,然後跳下馬,屈膝下跪:

“啟稟、啟稟陛下,索塔木峰、索塔木峰……”

“索塔木峰怎麽了?”白震心中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。

“索塔木峰的鐵礦脈,被人炸了!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左護法奎瑯,率領一千名守嵐衛,將索塔木峰圍得水洩不通!”

斥候上氣不接下氣地道:

“不僅是鐵礦脈,我們駐紮邊境的禁軍,也全被殺了!”

白震臉色瞬時轉白,躍上馬,揚鞭向著邊境的方向而去。

其餘的羽林軍見國君離開,懷溯公主又下了如此命令,也不好再阻攔蘇盈與洛孤絕,紛紛向旁邊退散。

在經過懷溯公主身旁時,蘇盈微一頓足,低聲:“謝謝。”

懷溯公主卻沒有多說話,只是目送著她與洛孤絕登上馬車。就在老嫗執起韁繩,即將啟程的時候,懷溯公主忽然開口:

“阿盈。”

擁著華貴狐裘的女人站在萬千閃爍的火光之前,遠遠看自己。雪花飄落在她金色的長發上,她忽然微笑起來,輕聲說道:

“一旦決定離開,就再也不要回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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